宋朝钞版印样   （日本银行货币博物馆藏）

四川成都交子双塔东侧的交子公园内，成都交子金融博物馆以诸多文物展陈，勾画出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的前世今生。发明交子的确切日期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官方史料保存的官营交子的发行时间，恰是一千年前的1024年。

四川成都地处平原，沃野千里，又因都江堰水利工程，成为水旱从人、不知饥馑的“天府之国”。唐代，成都享有“扬一益二”（益州指成都）的美称，是工商业繁荣的大都市。两宋时期，成都的纺织、酿酒、陶瓷、制盐、造纸、印刷等百业勃兴，锦缎绢麻、茶酒糖药等商品通过茶马互市往来不绝，商业信用也发展到新高度。

交子的出现是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因为宋代商品经济发展较快，铜钱短缺，满足不了流通中的需求量。而四川地区通行的铁钱使用更为不便。北宋初年，蜀地实施专行铁钱的货币制度，但铁钱币值低，重量大，流通不便。南宋人李攸在《宋朝事实》中记载：“川界用铁钱，小钱每十贯，重六十五斤，折大钱一贯。大钱一贯重十二斤，街市买卖至三、五贯文，即难以携持。”中国钱币博物馆馆长周卫荣认为，这种“值轻量重”的货币制度对行旅、交易极为不便，不利于经济发展，当时的四川地区需要一种便于商贸使用的交换中介。

同时，当时造纸和印刷技术的精进，也为交子的诞生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技术条件。在这种情况下，成都首先出现了经营铁钱保管业务的交子铺——存款人把铁钱交给铺户，铺户把存款数额填写在用楮纸制作的纸券上，再交给存款人，作为取钱的凭证，这种临时填写存款金额的楮纸券即“交子”。这一阶段的交子由民间自由发行，被称为“私交子”，票面金额根据存款金额临时填写，并不固定。

随着交子影响的逐步扩大，对其进行规范化管理的需求日益突出。1004年至1007年，益州知州张咏对交子铺户进行整顿，剔除不法之徒，专由16户富商经营。交子的发行正式取得了政府认可，采用统一的纸张、版式和颜色印制发行。但由于缺乏资金监管和制度约束，一些交子铺无法及时兑付而引发金融动荡，“既久，而或不能偿，民讼不已”“寻亦赀衰不能相偿，争讼数起”之类的说法并不鲜见，民间私发交子因此被禁止。

官方废止私交子后，交易不便，买卖减少，阻碍了蜀地经济发展。蜀地官员多次上书，请求恢复交子，并建议将交子的发行权收归官府。最终，北宋于天圣元年（1023年）正式设置益州交子务，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国家法定纸币管理机构。至此，交子由官方发行与管理，变为固定面额，以本钱36万贯为准备金，首届发行“官交子”126万贯。

从商业信用凭证到官方法定货币，交子在短短数十年间就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具备了现代纸币的各种基本要素。据《续通典·食货》记载，迄宋神宗时，交子正式由官方承认，熙宁初年将伪造交子等同于伪造官方文书。不过，交子发行后期，由于战争频发和财政危机，北宋朝廷违背金融规律，不顾准备金，超发交子，引发通货膨胀，造成信用危机，导致官方交子退出历史舞台。

交子的出现带来了货币支付和贮藏的便利，满足了当时的金融需求。在官交子流通的80余年间，宋人在探寻纸币运行规律、维持币值稳定的过程中，也探索出一套有关纸币发行、流通、收兑、防伪的管理制度。像制造交子的材料楮纸，具有坚韧耐磨、耐折叠、细白光滑等特点，苏东坡曾称赞其“洁白可爱”。用楮纸制作交子的过程更采用当时的先进工艺，套版印刷，朱墨间错，印有屋木人物、隐秘题号，难以仿造。南宋还进一步完善了调节纸币流通的理论与实践，即“称提之术”。

南宋钱币博物馆馆长屠燕治介绍，四川地理闭塞，促使北宋时期出现交子，但交子不直接参与流通，商人从四川携带交子外出，仍需将交子再兑换成金银铜钱等货币进行交易。到南宋时期，由于经济快速发展，铜币的制造不能满足流通的需要，再加上南宋经济主要靠海外贸易，导致钱币大量流失海外，民间由此出现可以用于交易的“会子”。1160年，临安府知府钱端礼主导，统一由政府出面发行“会子”，随着他升任户部官员，会子也在全国范围内发行。

交子具有丰富的历史和文化价值，正如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史研究所的学者王申所说：“历史上，中国的宋代是一个发明创造层出不穷的时代。有学者曾在不同场合反复提议，说中国古代其实有‘五大发明’，第五大发明便是纸币。纸币能不能跻身几大发明之列至今尚没有定论，但它无疑对宋代以后的历史乃至世界金融业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