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勃朗　夜巡　油画 1642年 荷兰国家博物馆

荷兰画派的产生及发展

1566至1609年尼德兰爆发了欧洲第一次资产阶级革命，随后建立欧洲的首个资产阶级共和国——荷兰共和国。五个世纪前当欧洲大陆各国还都沉浮于中世纪教堂禁锢之下时，这里已呈现出一片生生不息的文化经济共同繁荣的现象。

城市规模飞速发展及市民数量陡然增多，促使迈出篱舍的市民产生了浓烈的反教皇反传统的思想观念。这些市民便成了荷兰即欧洲最早的现实主义美术主要市场。对物质生活需求的提高、资本的累积、视野的开阔、人文主义的传播，使市民阶层对精神的需求重视起来。精神需求这一内在需求以及装饰内宅的外在需求，激发了手头宽裕的民众对绘画作品的购买需求，艺术市场便在市民阶级之间兴盛繁荣。失去了宗教的框架以及民众生活丰富的现实素材，荷兰画家们用其最真切的目光及画笔着力描写现实生活。绘画的题材多种多样，而且细分的趋势明显，优雅精致的餐具，鲜艳欲滴的花朵，船来船往的港口，广阔无垠的海面，生活劳作的场景……都是拿来创作的母题。另外，荷兰工商业的飞速发展使得荷兰艺术中的人文主义广泛推广。荷兰画派绝大多数画家最注重的就是如何用作品将荷兰人民的威望与尊严凸显出来，同样也注重对于荷兰人生活与情感的流露。与此同时，中世纪绘画里的宗教题材作品和小型的细密线条作品被荷兰画家延续了下来，这就使荷兰艺术中绘画与社会的联系更紧密、画面对象更加自然生动且与现实生活紧密相连，更受百姓的欢迎。荷兰画派植根于现实的土壤中形成，荷兰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最显著特点，便为从全部角度体现出市民阶级的需求，走着一条与市民生活息息相关的现实主义艺术道路。所以，荷兰画派是市民化的画派，是市民阶层自己的画派。

荷兰现实主义的成就

荷兰画派的作品依靠它浓烈的真实性开辟了一番新天地。荷兰画家将满腔热血倾入在描绘人物肖像、日常生活、自然风景之中。荷兰画派为世界留下了丰富的成就。

风俗画。肖像画或为资产阶级及贵族的偏爱，而风俗画却是广大市民阶级的追求。维米尔是荷兰风俗画成就的顶峰。维米尔的一生中，醉心于描绘市民百姓的住所、室内陈设、生活氛围。维米尔的作品大部分为单一市民主人公的肖像或从事普通活计的片段。例如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花边读信的少女之类等等，描绘的都是很平凡细碎却真实无比的日常生活琐事。这些便是荷兰市民阶级典型的日常生活，同时这些内容在画家的创作下又被赋予了一种浪漫抒情般的诗意。可以说维米尔的风俗画突破了之前绘画残留的图解式思维，他的作品可以称为包含人物的静物作品。

风景画。荷兰位于欧洲北部，北接北海，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丰沛的降水及舒适的温度打造出了迷人的风景。在这样丰富优质的自然条件的作用下，17世纪是荷兰风景画发展进程中的一个关键时期，形成了完全独立的风景画科。同时，荷兰画派的画家也描绘了众多典型的荷兰风光。诸如牛群、帆船、风车、森林、田园等。这些也是风景画在荷兰画派里占比较大的基础。荷兰画派优秀的风景画家有雷斯达尔及霍贝玛。雷斯达尔的作品气势宏大、充满激情，充满了战争中英雄人物所独有的悲壮之情。如在《埃克河边的磨坊》中，他赋予瀑布河流、废墟城堡一种幽凉的独特韵味。而霍贝玛的创作多为别致的乡间画面，他的画诗意盎然，赋有田园牧歌般的质朴气质，“展示了荷兰乡村的宁静与美丽”的霍贝玛的作品将生生不息的悸动融入进静止的画面当中。代表作《米德尔哈尼斯的道路》为世界范围内的经典，构图巧妙，空间宽阔沉着，充满生动乐观的自然感。

现实主义肖像绘画。提到荷兰现实主义肖像画，便不可避免地要提到伦勃朗。伦勃朗对肖像画的探索，体现着他对人性的凝视。如他众多的自画像，均没有过多虚假的修饰，只有对自身最真实相貌的描摹。伦勃朗的《夜巡》，则是现实主义群体肖像画的典范。十六世纪的群体肖像画，一直处于一套类似的样板模式之中。如各位人物的先后排名、站位、姿态、衣着、场景等，都有着相对不成文的规矩，犹如大合照一般。而伦勃朗的《夜巡》则颠覆了这一传统。从题材来看，《夜巡》描述了民兵队上街游行的一幕，并非以往团体肖像画所描绘的贵族阶级或高级官员。他将民兵队的主题视为取材于圣经或者古典神话一样平等对待，这就是现实主义的真切表现。伦勃朗着眼于市民阶层，而非王公显贵。市民阶层便是现实主义的根源地与着眼点，他们的生活方式及内容，他们的喜怒哀乐，便是荷兰画派画家所最感兴趣的地方。从构图来看，构图为画面赋予了浓重的戏剧意味。画面采取了近舞台剧的形式，正中有两位服装各异的民兵走在队伍前列，是画面的中心。画面左右后三个方向分别有三组士兵，姿态各异，形象更加生动自然。从绘画技法来看，《夜巡》将光与影的关系处理得淋漓尽致。画面中一束光从左上方投下，照亮了站在前方的两位主人物，画面四周则隐于黑暗当中。在此之前，团体作品没有太多明暗的对比，大多都为平光，如证件照一般。伦勃朗则大胆地改变了画面光源的布置方法，这样画中人的面庞就自然分出了明暗与光影的不同区域，画面人物立刻变得生动自然，由证件照变成了艺术照。这样的光源布置及表现手法，便是伦勃朗追求现实主义的体现，他抛弃了以往人人皆为中心的刻板规章，转而采用自然的光影效果来表现人物，体现了现实主义所追求的真实性。

荷兰画派的画家，是最早突破宗教樊笼的画家。他们的创作，不用违心地奉承宗教势力，不用依附于贵族及资产阶级来养活自己。这样虽不像当时诸如意大利等其他国家的画家们那样生活稳定富足，但他们却更加自由自主。在思想、行动方面更加随性，创作只靠市场及法律约束。同时，画家们大多着眼于世俗生活及自然景观。是同一时期欧洲现实主义的先驱。画商在订购作品时，也着眼于中下层市民的审美偏好及消费能力。画家承包合同时也基于意志上的自由，没有强迫及框架约束，这也为现实主义风格题材的多样性、覆盖性及推广可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和保证。可以说荷兰画派突出的现实主义精神，是通过广大民众及市场共同作用下的客观结果，也是荷兰画家自由意志的结果。荷兰画家最自由的意志才是最具真实性的客观存在。“自由意志”是荷兰画家最珍重的品德。比金钱更重要的是名誉，比名誉更重要的是自由。荷兰画家们是最早坚持这一箴言的西方画家群体。他们真正做到了将作品的观赏价值和使用价值相结合，使艺术回归到了人民之间。荷兰画派的画家平凡自由，但同样非常伟大。他们运用自身发掘出来的现实主义精神，为西方绘画史留下了一座不朽的丰碑。